但是她心里也知道,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。不说她和宋子鸣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,无可更改,就说那黑衣少年,如今只是她父亲身边的一个亲卫小头目而已,一介白身,半点前程没有,还得在她父亲手底下讨生活。她若是真的嫁给他,京中其他世家贵女,更该耻笑她了。就算为了挣一口气,她也断然不能下嫁给她爹的侍卫。廖慧儿心念转了又转,最终叹了口气,“唉。表哥回府,终究是喜事一桩。替我梳洗更衣吧。”
两个丫鬟见大小姐终于想明白了,都纷纷松了一口气,赶紧忙着给她选衣服、梳发髻、抹脂粉,一番打扮停当后,才随她施施然往前院走。花厅里,廖峥和邢氏坐在上首,宋子鸣一脸倦容,风尘仆仆的坐下下首,神色中透着一股愤懑无奈。“舅舅离了刺羌城,一开始禁军那边倒还相安无事。然而自从舅舅被卸了兵权的事情传到了刺羌城后,那几个禁军都头便全都不服管教了!处处针对我不说,还公然挑衅于我!我气不过,便打杀了一个杀鸡儆猴,哪知道运气这么差,那人竟然是贵妃娘娘的远房侄子!”
“还有那个新任的秦州刺史,就是个惯会趋炎附势的小人!为了不得罪贵妃,他连夜上了折子,将这事大肆夸张一番。圣上于是下了旨,令我解甲归家,以观后效。”
“这么说,你如今已经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了?”
邢氏惊愕的情不自禁脱口而出。宋子鸣赧然的点点头,低声道,“舅母,我知道现在若要慧儿嫁过来是委屈了她。我没关系,要不婚期就再往后延一延。等到我官复原职了再议也不迟……”邢氏目中掠过满意之色,心想不愧是自小便养在府中,这准女婿果然懂她的心,也知道心疼自家女儿。然而下一刻,却听廖峥否决道,“不行。婚期已经一拖再拖,这次若还不办,还要拖到猴年马月去?你如今都已经过了及冠之年,慧儿也满十七了,实在耽搁不起了。依我看,正好趁着你也赋闲在家,不如下个月就把婚事办了,也好了却你父母亲的遗愿。”
宋子鸣目光闪了闪,顺从道,“承蒙舅舅厚爱,子鸣一切单凭舅舅做主。就是……”他转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邢氏,“就是怕委屈了慧儿表妹。”
“你们两个的婚约是一早定下来的,无论你是飞黄腾达,还是贫贱失志,这婚约都无可更改,你不要多想。”
廖峥拍了拍宋子鸣的肩膀,“唉!说起来,还是舅舅的事连累了你。”
“舅舅……”宋子鸣喊了一声,斟酌了片刻道,“舅舅的事,子鸣虽在秦州,却也略有耳闻,总觉得背后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挑唆舅舅与圣上的君臣关系。我看,韩通和杨瀚二人,嫌疑最大!”
“子鸣。”
廖峥放下茶碗,威严的目光一扫宋子鸣,“没凭没据的话不要乱说。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”
“是,子鸣记住了。”
舅甥两个转而谈起兵事去了。廖慧儿咬着嘴唇听完始末,已是脸色发白,摇摇欲坠。表哥竟然被除了官职?那可是用父亲战功求来的封荫职缺!若不是桐儿体弱不曾习武,弟弟信儿年纪尚幼,又怎能白白便宜了宋子鸣这个表哥?廖慧儿越想越觉得她这个表哥没什么能耐,这么好的职位居然被他的鲁莽行事弄丢了,顿时又气又烦躁,也不肯往前走了,转身就匆匆回去。“小姐?”
身后的玉钗和东珠纳闷的面面相觑。却见廖慧儿低着头走的飞快,刚转过影壁,突然一头撞到来人的胸膛上。“哎呦!”
廖慧儿被撞得鼻梁生疼,抬头正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,结果就见她魂牵梦绕的那个黑衣少年皱着眉头后退三步,冷冷朝她一抱拳,一个字都没有留下,擦身就走。“站住!”
廖慧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突然伸手要去拉住他。她脑袋里虽然没有想好将来的路,但显然,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。凌云璟轻功了得,又怎会被一个女人轻易给拉住?只见他脚尖腾挪,一个晃眼间就离开三丈远。“大小姐有何见教?”
他神色发冷,淡淡瞥了一眼廖慧儿,便将目光转向一旁。廖慧儿咬了咬下唇,找了个借口道,“你撞了我,为何不道歉?”
“抱歉。”
少年立刻淡声说了句,转身便走。“你站住!我话还没说完呢!”
廖慧儿紧追几步。“哪有你这么敷衍地道歉?我告诉你,我不原谅!你必须做点什么求得我的原谅才行!”
凌云璟背对着她,顿时蹙紧了眉头。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,实在没有丁点耐心面对故意找茬的庸脂俗粉,只想赶紧去换身衣裳,洗一洗被刚才那一撞沾染上的浓郁脂粉味,没得让他感到恶心。但这个女人,毕竟是廖峥的女儿。他如今人在屋檐下,纵然再不耐,作戏也得做全套。“大小姐有何吩咐?”
廖慧儿低头想了想,突然抿唇笑道,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,你若是能让我笑出来,我便原谅了你。”
凌云璟转身,冷笑道,“此话当真?”
廖慧儿见他朝她看过来,那双狭长上挑的漂亮凤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,顿时心跳如鹿,脸颊发烫,身子也好似软了几分。“自然当真。”
廖慧儿声音忽的轻柔下来,“别忘了,我可是廖府的大小姐,何故要与你一个侍卫为难呢?”
说完,她红着脸瞥了两眼凌云璟,眼神欲语还休。少年点点头,立刻抬脚朝她走来,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眼看就要走到她面前!廖慧儿看着他白皙的俊脸一点点变得清晰,顿时口干舌燥,神魂都好似出窍一般,也不知在期待什么,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。哪知下一刻,少年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,冷声道了句得罪了,伸手如电,一下点中了她的笑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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