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
郑景书十八岁的这年,彻底和郑淮忻父子决裂。
这十年里,他不止一次地吵过要去找梁思蓓,都会被郑淮忻斥责回去。
郑淮忻自己其实也会常去远远看一眼梁思蓓。
即使知道她的人生从此以后都与他再无交集,他还是会忍不住,下意识思念着这个他亏欠了一辈子的女人。
郑淮忻执意不肯让他去找梁思蓓的理由,无非就是不希望自己看到梁思蓓不要他之后,又有了新的生活。
但郑景书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,梁思蓓和另一个男人再婚了。
因为上初中时,他就再一次遇到了梁停。
他仍旧看不惯自己,每每遇到,都没什么好脸色。
后来郑景书偷偷跟着梁停回过他家一次。
那也是郑景书时隔数年,再一次见到梁思蓓。
那个从前在他眼里总是油头垢面的母亲,穿的时髦靓丽,妆容精致优雅。
站在她身后的男人,郑景书也见过,他看向梁思蓓的眼神温柔又饱含爱意。
他们在院子里一起种菜,男人挖土,梁停递种子,梁思蓓就在一边给他们倒了两杯茶。
他们之间气氛欢洽,是郑景书在军属大院时,从未感受过的。
那时候,他经常坐在梁思蓓怀里,看着满桌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,也等不到郑淮忻回来。
他那个时候还小,想爸爸的时候就会不住哭闹,梁思蓓总会耐心地哄着他:“爸爸太忙了,阿妈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,我们先吃,好不好?”
他的父亲是军区部队的团长,似乎总是有忙不完的事,在他小时候的所有记忆里,几乎只有梁思蓓的身影。
偶尔几次,郑淮忻回来了,不是和梁思蓓冷战,就是和梁思蓓大吵一架。
郑淮忻对梁思蓓的态度冷漠,潜移默化中,他也开始对梁思蓓态度恶劣。
孩童时期的他死要面子,不肯让人知道,自己有个从来不打扮的母亲,因此那个时候,他更愿意让看起来干净精致的叶锦来接自己。
而梁思蓓最后一次来接他的时候,他说出了此生最让他后悔的话。
“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接我了?我不想在同学面前丢人。”
后来梁思蓓就真的不来接他了。
任他怎么哭闹耍性子,她都再也没回过头。
直到渐渐长大,他才明白,原来从前生气不吃饭这招,只对母亲管用。
晚上的时候,梁思蓓一家在院子里吃饭纳凉。
他看见梁停学着那个男人的动作,给梁思蓓剥螃蟹。
然后男人笑着打趣:“对梁女士献殷勤这种事,你怎么快比我还熟练了?”
一顿饭吃下来,没有冰冷的沉默和激烈的争吵,只有互相的关心和笑语。
郑景书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,孩子对母亲的态度,是根据父亲决定的。
父亲对母亲的态度,也决定了孩子对母亲的态度。
只是这个道理,郑淮忻不懂,等到郑景书懂得的时候,却已经太晚了。
他就像是被抛弃在路边的破旧娃娃,羡慕着别人的温暖。
郑景书双眼酸涩,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,转身离开。
院子里的灯火通明,幸福温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郑淮忻永远失去了他最爱的妻子,而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母亲。
——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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