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
顾序的膝盖深深陷入湿冷的泥泞之中,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内心深处更深的痛苦。
心如刀割,痛彻心扉。
不过如此。
周围的一切都被雨声淹没,他仿佛又回到了,九年之前——
蹭完计算机系的课,教学楼外是瓢泼大雨。
顾序站在门口,踌躇着,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冲进雨里,还是站在那,等雨停下。
他的上衣口袋里插着耳机线,微低着头,碎发散在额前,看起来很酷、很高冷。
身后有一双柔软的手拍上他的肩膀。
他回过头,整个人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温柔的海洋。
他听到她说:“顾序,下雨了,要一起走吗?”
那天的雨很大,伞很小,他走进去,却没有一个人淋湿。
后来,他们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雨季。
外婆坟前,叶晚嫣哽咽着望向天空,她说:“顾序,下雨了。”
那时的他,能把她拥进怀里。
“晚嫣,你还有我,我会一直陪着你,我会永远陪着你。”
后来,他们共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风雨。
直到叶晚嫣躺在病床上,奄奄一息,她的手覆在已然凹下的小腹上,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枕巾。
窗外雷声滚滚,闪电在半空中炸开一道道光。
她把他赶出了病房,赶出了医院。
他在雨中,三跪九叩上山,只为漫天神佛能保佑自己的妻子。
天亮时,他回到她身边,手上提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。
后来,这句话就变成了一声声叮嘱。
变成了每一个她等待他回家时的担忧。
他回家的次数变得那么少,少到,只有天亮时才能见到。
渐渐地,这些话也少了,她不再说给他听。
而现在,这句话,却成了永诀的讯号。
顾序被一个人留在雨里。
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,明明分开会痛彻心扉,明明他的爱不是假装,明明不可割舍,可他还是选择了背叛。
选择了,自以为天衣无缝地隐瞒。
雨幕中,顾序缓缓抬手,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。
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并没有让他停下,反而自虐似的继续挥动手臂。
唇角渗出的血迹被雨水冲散。
他身形摇晃,轰然倒进雨中。
另一边。
叶晚嫣靠在窗边,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,沉着眼,嘴角微微向下。
方忆看着她,没说话,只是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手边。
叶晚嫣双手捧起,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递到冰冷的身躯,她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,她缓缓开口:“小忆,我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失去。”
“失去父母,失去外婆,失去孩子,也失去……爱人。”
“如果……我真的是一本小说中的女主角,那这位作者该有多么的讨厌我,才会这样狠心设计,夺走我的一切。”
方忆坐在她身边,轻轻叹了口气,拥抱住了她。
“晚嫣,你还有梦想,有朋友,还有自由,我们无法一直拥有一样东西,但我们可以一直拥有。”
“不会有人一直陪在你身边,但总会有人陪在你身边。”
“更何况,如果是我这样,就必须得失去一切,才能换来想要的自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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