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古人喜欢装斯文,尤其是文人,张嘴闭嘴都是仁义道德。两人听完法会回来后,都文绉绉地作了一首诗,对赵姑娘大加赞美了一番。然后就开始玩虚的了,年龄较小的张中谨说:&ldo;兄台貌若潘安,情似柳郎,如果此女能许配给你,真是天赐良缘啊,必将在乡里成为一段流传甚广的佳话!&rdo;
李文才马上回敬一句:&ldo;哪里,哪里,贤弟学富五车,才高八斗,若能与赵姑娘结缘,堪称郎才女貌啊!&rdo;然后两人相互深深鞠躬,作出谦让的样子,其实心里都在骂:&ldo;你为什么不去死!&rdo;
后来,张家和李家都托了媒人去求亲,而且将生辰八字都带去了。八字合婚,是古人联姻必经的一道程序,如果八字不合,即便两人爱得死去活来,基本也成不了。巧的是,张中谨和李文才的八字都与姑娘的八字相合,一时间赵家也是难以抉择。
于是,张中谨与李文才开始暗中较劲了,平日里来往也少了,见了面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施个礼。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乡试拉开了帷幕,两人同时参加考试,结果张中谨中了举人,李文才落榜了,本来两人旗鼓相当,不分上下,这下差距立马拉开了。最终,张中谨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赵小姐,李文才也只好哀叹一声作罢。
但是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,从此两人形同陌路,连基本的面子也没有了。
李文才喜欢命理,平日里没事会找几个算命先生唠叨唠叨,出了这事后,更是将一位道士请到家里,看看有何破解之术。谁知请的这个人是个假道士,真实身份是&ldo;江相派&rdo;的阿宝。
那道士说:&ldo;唉,人都嫁过去了,还破什么啊!&rdo;
李文才说:&ldo;那我也不能让他过安生!&rdo;
那道士说:&ldo;这事我不干!&rdo;
李文才直接把银锭往桌子上一拍,&ldo;只要能把这门亲破了,要多少有多少!&rdo;
那道士说:&ldo;这是怎么说的!宁拆十座庙,不破一门亲!看来我又要下地狱了!&rdo;这话明显就是答应了,看来银子比地狱更有杀伤力。
那道士让李文才拿出赵小姐的生日,因为之前互换过八字,李文才有小姐的生日。将八字铺开后,一看,道士笑了:&ldo;少爷不要担心,这个八字官杀混杂,是一个容易红杏出墙的八字,只要贫道略施法术,保管她来到你身边!只要你不嫌弃她是个残房,你就收着!&rdo;
&ldo;残房&rdo;是算命的术语,就是指女儿家破处了,不是处女之身了,所以古代如果说某个男的娶了个&ldo;残房&rdo;,那是莫大的耻辱!在那个三从四德的社会,男人只会要求女人如何守贞,却从不反省自己的y贱。
李文才诡笑一下:&ldo;残房我入,但我不收!&rdo;
道士愣了一下,心想:这还是人吗?
于是道士玩起了&ldo;扎飞&rdo;,编了两个糙人,给他们穿上红纸剪的小衣服,后背分别写上两人的名字:张中谨,赵月娥。
那道士又用高粱秆支了一个楼子,把两个小人,一个放在楼子内,一个放在楼子外,中间用杏枝分开,然后又编了一个糙人,写上李文才的名字,让这个小人踏在杏枝上,向楼子内的&ldo;赵月娥&rdo;招手。
看到那道士弄的这一切,李文才都乐了,&ldo;师父,这玩意能管事吗?怎么觉得这么滑稽啊!&rdo;
那道士一看局要破局,马上严肃地说:&ldo;这只是一部分!关键是咒语,我把咒语告诉你,你每日交子之时,站在楼子前默念,七七四十九日内,我保管赵月娥送上门来!&rdo;
李文才赶紧俯首,听道士把咒语说清,深深记在心里。
一切都弄完后,道士吃过晚饭,要走了。李文才说:&ldo;谢谢师父了!如果此事能成,文才定当重谢!&rdo;
那道士一听这话,好悬没气死!事成之后?这小子太jian了!连个预付都没有?这是想白捞一票啊!再说了,哪有事成的时候啊!本来就是&ldo;扎飞&rdo;嘛!那道士硬生生地把火压下去了,笑着说:&ldo;吾与少爷乃忘年之交,怎么还谈这些世俗的事!贫道只希望少爷得到赵姑娘后,能够善待她!&rdo;
李文才笑着说:&ldo;师父真是慈悲为怀啊!&rdo;
那道士灰溜溜地走了。但阿宝们都不是好惹的,这个哑巴亏吃不得,那道士没过两天就去了张家,然后声泪俱下地说李家如何如何逼自己作法,自己良心上受到深深的谴责,夜不能寐,所以来忏悔了,请求原谅。
张中谨小两口都听傻了,问:&ldo;这是真的吗?&rdo;
道士说:&ldo;你去他家东厢房,那楼子和小糙人就在那里,如果他让你进,说明我胡扯,如果他不让你进,说明有事。&rdo;
张中谨一听有道理,但自己现在和李文才闹得这么僵,根本没法进门,那道士看出张中谨踌躇来了,对他说:&ldo;贫道有一计。&rdo;
张中谨说:&ldo;何计?&rdo;
道士说:&ldo;将计就计!&rdo;
第二天,张中谨就修书一封,让家仆给李文才送去了。李文才一看,是邀请他喝酒的,信中大致说:&ldo;小弟近日心里颇不宁静,本以为娶了赵家姑娘可以享受天伦之乐,怎奈这女子每日心不在焉,纲常伦理不问,奇技y巧常思……&rdo;
李文才乐了,看来师父的法术起作用了,于是也想套套实情,就来赴约了。两人找了个酒馆,点了几个小菜,几杯酒下肚,张中谨眼泪就掉下来了:&ldo;仁兄啊,小弟心里难受啊!遥想你我兄弟当年,吟诗作对,何等交心,何等快乐!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,弄得形同陌路,值吗?&rdo;
李文才肚子快乐爆了,使劲咬了咬舌头才疼得挤出两滴眼泪:&ldo;唉,贤弟啊,啥也别说了,度尽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!你我兄弟一场,虽然我也对赵姑娘倾心,但既然贤弟捷足先登,说实在的,开始我心里难受,可后来一想,只要贤弟幸福,愚兄何尝不快乐?&rdo;
张中谨听罢,趴在桌子上用袖子埋着脸大哭,其实是偷偷把洒在桌子上的酒抹进眼里,否则他实在哭不出来了。
两人对饮了一个时辰,张中谨醉醺醺地说:&ldo;仁兄,自从小弟成家以来,就不曾去过哥哥家玩耍了!我怀念你我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啊!想当初,你我黄昏对饮,夜诵《诗经》,困了后,同床共榻,大被同眠,何等快活啊!&rdo;
李文才说:&ldo;贤弟!走!今晚你去我那里!我们依旧月下对饮,醉后昏昏睡去!&rdo;
于是两人歪歪斜斜地走向了李家。一进门把李家的家丁吓一跳,一看这俩家伙喝得小脸红扑扑的,他哪知,两人脑子都是极度清醒。
进了大门后,张中谨歪歪斜斜地直接朝东厢房奔去,&ldo;伯母大人,张鹤前来问安了!&rdo;
李文才一把将他拉住,&ldo;贤弟,错了,错了,伯母在正房!&rdo;
张中谨佯装糊涂,指着东厢房说:&ldo;这不就是正房嘛!&rdo;说着一头扎向那里。
李文才紧跟几步死死把他拽住,&ldo;贤弟,你醉了,你醉了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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