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百年了,灵虚宫的繁盛已经一去不返了。你资质奇佳……”大师兄似乎想要云初一起走。
灵虚宫已经一无所有。他亲眼看着阶前的花开花落,亲眼看着上山的石阶从光滑变得杂草丛生,亲手当掉了灵虚宫最后一把宝剑,亲手埋葬了最后一个为灵虚宫做杂役的老仆。苍凉,在两百年间,已经跟庭前杂草一起长满了他的心。留在这里是不会有前途的。他明明知道,却在这待了百年。可是现在,他还想活下去,还想问问老天自己能不能结上仙缘。毕竟这一生,他还埋藏着一个问道的心愿,那是他从年少便种下的心愿。
“云初……。”他说。
“师兄,我在灵虚宫长大,灵虚宫便是师弟的家。师弟是不会走的。”云初很坚定。
“你若去,前途无量。”
“你走吧。”云初转过身不再看大师兄。
“你啊。”大师兄长叹一声。与云初擦肩而过。经过艾晴柔身边时,他停下脚步。“拜托了。”他对艾晴柔道。
艾晴柔对这个年老的大师兄还是颇有几分好感,于是点点头。却觉得大师兄拉起了她的衣袖,紧接着手心一凉。
低头看,一把闪着金光的钥匙融进了掌心。“云初不通俗事,灵虚宫得靠你来管家。拜托了。”大师兄说。
艾晴柔再次点点头。
大师兄颤颤巍巍地又走了两步,似乎今天这一场“分家”加快了他阳寿的损耗,短短几步,却走出了风中残烛的悲伤。“师兄!”只听见艾晴柔拉着云初的袖子道:“大师兄,云初说你任何时候想回来都行。”
大师兄惊愕地回头,却看见云初明明没说话。只是红了眼。红了眼的云初默默地与大师兄对视。
“他心里说的。”艾晴柔道。一脸微笑。
大师兄对着艾晴柔一笑,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藏在银须后的感激:“师兄听见了。”
可是,就算听见了又能怎样呢?
两百年了,该懂的都懂了,他要离去,灵虚宫要倒,这便是定数。如今师尊定是出了事,云初就算刻意支撑又能支撑多久呢?
云初愿意守着风雨飘摇的灵虚宫,他,却已经再也赌不起。
左熙朝艾晴柔看去,艾晴柔朝他做了个鬼脸。左熙道:“你呢?我许你,你现在来,也是常在宫的弟子。”这个身份,比颓败灵虚宫的种菜三师姑要值钱很多。
常在宫的弟子惊讶地看着左熙。以左熙的处事,极少对人如此偏重。左熙素来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根标杆,整个东土云华,谁都知道常在宫掌门有一个好弟子。送人情给云初情有可原,送人情给这个没有灵根的种菜三师姑又是什么道理?难道因为她能种菜还很能吵架?
她若愿意来,左熙很愿意带她走。因为她够聪明。
却见艾晴柔挥挥手道:“师兄好走!”
这么精明的小女子,竟然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?
也罢。他不过就是一时觉得有趣而已。多她一个不多,少她一个不少。
环顾全场。灵虚宫只剩下:云初、艾晴柔姐弟两个、五个小道士,还有两个名叫云西、云岭的老实大弟子。其余的中坚人物悉数改投常在宫。
经此一离,灵虚宫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,只算得气若游丝。
“十二人以下,取消灵虚宫月供。云初师弟,莫怪师兄我秉公行事。云初师弟,大试之日,若人数不足指定人数六成者,会取消大试资格,只能参与陪赛。离大试还有时间,你要好好努力。”左熙含笑起身。
他又将了云初一军。这个局,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输。就算艾晴柔打乱了他的算盘,他也不会输。
没有月供,看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云初能倔强逞强到什么时候。无论紫雍真人是死是活,熬不下去了都只有投靠常在。届时,他有无数种方法名正言顺地拿到那把剑。
左熙含笑起身飞身而去。常在宫弟子们如云追随。阳光下,灵虚宫一片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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