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地,泉镜山庄已经呈现在燕天轩的眼前,马蹄跃上了湖上的木筏,发出了铿锵的声响。不过转眼间,泉镜山庄的青瓦粉墙便近在咫尺了。
蓦然,他发现了在粉墙外面,静立着一大队人马,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穿明黄色的衣袍,英挺伟岸,在那无比璀璨的骄阳的映衬下让人不容小瞥。正在狂奔的棕骢让燕天轩硬生生的勒停了,心有不甘的马儿不由得高声嘶鸣。可是他的主人已经色若死灰,怔怔地呆坐在马背上。
想起今天一早进京时,他突然收到皇上率队出京的消息时,心里蓦然一窒,一股不祥之兆顿时充斥于胸间,他便如发了疯的疯子一般,疯狂地策马扬鞭赶回泉镜山庄去,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……
在棕骢的嘶鸣声中,燕天御回过头来,冷冷地看了燕天轩一眼,再次把眸光调回到粉墙那一边。那里栽种着几株高大的桉树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,在树丛之间,不时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欢笑声。“芊儿,再荡高一些,我快要摸到树上的叶子了……”
燕天轩马上翻身下马,拉着棕骢来到燕天御的面前。他有点黯然的跪了下来,低声道:“皇上。”
燕天御对他熟视无睹,眸光仍然锁在那边的粉墙里,口里不由得低吟:“……惊闻墙里佳人笑,不知墙外行人愁。笑声渐渐消逝了,多-情总被无情伤……”吟到最后的时候,声音几不可闻,他转过头来望着燕天轩,目光深邃,若有所思,嘴角却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“二十叔,怎么啦,朕山长水远来到这里,不请朕进你的小庄小叙一下吗?”
有一泓清泉从天婷山的山脉处倾泻而下,途中绕过泉镜山庄的院子,日日夜夜地向庄前的湖水奔腾不息,而所途经之处,都流淌着潺潺乐章。
夏娉婷木然地呆坐在窗前,平日里最爱听的潺潺泉声在此刻听来却变成刺耳的嗓音。此时此景,她的全部心思已经飞到门外了,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,是因为在那里正有两名男子正在交谈着,那内容却是悠关她的命运转向……
“……这全部的一切皆与她无半点关系,一切都只是微臣的一厢情愿,请皇上切勿怪罪娉婷。微臣和她之间……是清清白白的,微臣问心无愧。”
“好一个清清白白,好一个问心无愧!”燕天御冷冷一笑,“你敢指天为誓,说你的心中对她毫无非分之想吗?”
“微臣……,微臣的确想过追随她一生,微臣只想与她归隐于山野,做一对无忧无虑的知己好友。”
“哈哈哈!……知己好友!”忽闻一阵脚步声响起,想来是燕天御逼近到他的面前。“那你又有没有为朕设想过?若论私事,她是我的女人,我的妻子,亦是你的侄媳,你又怎样与侄媳相伴一生,哪怕仅是做一对‘知己好友’?若论公事嘛,她却是我燕国的未来皇后,假若真的和你归隐山野,将置我燕国的体面与尊严于何处呢?”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,那铿锵有力的说话让燕天轩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。未等燕天轩有所回应,燕天御又笑了笑,笑声里充斥着阴霾之色,“哼哼!哪怕你与朕毫无君臣叔侄的关系,你认为朕就会这般轻易而举地把自己的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吗?”
燕天轩无奈地低叹了一声,訇然地跪在地上,“皇上,微臣甘愿承受一切的责罚,只望皇上饶恕娉婷。”
“娉婷她,无须朕的饶恕,因为在朕的心里……,朕从来没有怪责于她。而至于你……,你的罪朕就暂时将它记下,朕还没有想到如何来处罚你……”燕天御断断续续地说道,突然停了下来,当声音再次响起时,语气中添了几分的冰冷,“陕西的灾情刚过,当地的老百姓生活尚未安定,朕决定派你前去,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炭窑赈济,你马上回去打点一切,明天一早就启程前往。”
“微臣遵旨……!”
窗前的夏娉婷不知不觉地把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,却没有半点疼痛的知觉,泪水,就这样悄无声色地滑落而下,泪流满脸——还是失败了,又失败了!她又一次败于命运之手,败于皇上之手,兜兜转转,千思万虑,她最终也摆脱不了命运,最终还是落入他的手上。天轩啊!天轩!你的梦境虽然很美,但是你又怎会料到今日是你我缘尽之期呢?
一声“吱呀”突然响起,接下来,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向她渐渐靠近。夏娉婷不禁紧闭双目,心蓦然在此刻陷入了忐忑不安的慌乱之中。
“婷儿……”一阵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低唤声在她的身边响起,充斥着满室的龙蜒香好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整个人包-围起来,当一阵衣袍唏唏簌簌摩挲声响过以后,便了无声色了。半晌过后,满心疑惑的夏娉婷慢慢地睁开双眼。
只见燕天御竟然蹲在她的面前,那双黑白分明的俊眸正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她,眼里竟然是悲喜交加之色
“你!”夏娉婷的心蓦然一窒,她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跃了起来,却让他一下子拢住双手。
燕天御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脸颊上摩挲着,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满脸憔悴,双颊深陷,“婷儿,跟我回宫吧,我很想你……”顿时,夏娉婷僵直着身体,任由他握着她的双手,思绪早已经云游在九霄云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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