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在纱帘外,向我行了一礼,音质清朗:“阿虞,找我有事?”
我调回眸光,悠悠地说了句:“其实也没什么事。”
“哦。”
阿诸迟疑了一下,又说:“没事,那我回了。”
一听,我挑了下琴弦,叮地一声,说了句:“你敢?”
“臣不敢。”
阿诸低头。
“小心灭你九族。”
“臣惶恐。”
阿诸再低头。
我抬眼,注视着他。向他勾了勾手指头:“行了啊,别装啦。还不赶紧过来。小心砍你脑袋。”
阿诸抿着嘴笑了:“我还真怕你掉我脑袋。那些被你整的人估计要躺几天了。”
我抚了下琴,说道:“他们欺负谁都可以,但是不能欺负你。”
“哦……给你。”
阿诸眸子里的光,敛了一下。然后,迈上台阶,走到我面前,缓缓地摊开左手。
在他宽大的掌心上,躺着几朵嫩红的野蔷薇,这些蔷薇半开着,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儿,有一股清灵的蔷薇白露的香气,袭上鼻翼,很是新鲜。
我见多了宫中的牡丹和海棠,对于益州野生的蔷薇很是喜欢。
“哇,蔷薇!”
“嗯。”
“阿诸特地从益州摘来的吗?这品种只有益州的荒漠上才有。”
阿诸摇了下头,说道:“从益州到徐州得七天的路程,到这里早就谢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
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疑问。
他的星眸奕动流转,刹那如同黑夜上的星辰,黑得深透,黑得望不见边际;在他的眸光闪动间,又恰似一块泉水中的墨玉,隐含着深邃璀璨,隐含着神秘万千……
“我种的。”
阿诸说道。
我伸手去拿他掌上的蔷薇,他却手一拢,让我扑了个空。
我疑惑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小心有刺。”
阿诸微笑着,用手专心地挑出蔷薇茎上的小刺。
夕阳的余辉笼罩在他脸上,墨发乌黑如瀑垂放,剑眉轻斜林梢,星眸漆黑深敛,挺鼻如峰高耸……
他的薄唇两边,无端荷尖弯起,一微笑便如月牙儿,嫣红润色,不点自红。
等挑干净了,才又递到我面前。
“阿虞……阿虞……阿虞,你……你在想什么?”
他轻轻地唤我,等我回神时,我发现脸很烫——我果真是很丢脸地神游去了。
刚才我肯定是犯花痴了,真如阿爹所说的“犯色乃大忌”。
不过,后来阿爹又纠正了:“人生若无色,又太过无趣。”
思来想去,我脱口而出——“其实,犯色乃人生一大乐趣!”
阿诸一听,立在半空,呆了足足六秒,然后回道:“阿虞,说的是何事?”
何事?真是明知故问!
然后,我不得不装得很无辜。
并且还必须装得很正经八百地,盯着他手上的蔷薇看……盯了半天……
阿诸不得不问;“还没选好?”
我执起丝绢,掩着滚烫的脸儿说道:“啊?蔷薇都很漂亮。还真的不知道要选哪个?”
阿诸笑了起来,说道:“阿虞,你今天是怎么了?全给你,便不用选了。”
我看着那些没了绒刺的蔷薇说道:“阿诸,其实蔷薇有刺才能叫蔷薇。如果它们没刺了,就失味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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