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子燕总觉得何绍舒面对那本古龙时,态度有些不对。她抬头看他,追问何绍礼是否知道这本书的更具体来源。何绍礼刚想回答不清楚,但看到她透亮的眸子近距离凝望自己,像糙露般的光,便收回了嘴里的话借势打量她。
过了会,他才笑着说:&ldo;我真的不知道书是怎么来的。但子燕姐你一直喜欢看古龙,以前也对我讲过,小的时候经常在隔壁音像店,看一整天的古龙改编的港台电视剧。长大后你读了金庸,依旧最喜欢读古龙。&rdo;
江子燕怔住,脸色放柔,但目光又滑过惶恐和不知所措。
她曾经假定过何绍礼会侮辱她,也判断过何绍礼会宽容她,但唯独没想到他能有一刻,以这种贴着边的亲密口吻提起她的童年。她甚至还觉得,何绍礼可能会比何绍舒更了解她。
何绍礼边说边凝视着她的头发,终于忍不住牵起一缕柔软的发丝,弯在手心。
江子燕依旧浑然不觉,等过了半晌,她忽地一拍掌:&ldo;古龙电视剧!你这话提醒了我。尧宝之所以喜欢说英语,大概和外教坏境和只喜欢看那些迪士尼的东西有关。我以后也可以让他看看国产电视剧,创造个语言环境。&rdo;
何绍礼继续漫不经心地玩她的头发:&ldo;你想让他看什么?也看古龙电视剧?&rdo;
江子燕抬起头,这才发现他正撑着头,另一手握着她长发的发梢撩着掌心。男人姿势异常暧昧亲密,她吓了一跳,把自己的头发夺过来,再忍不住冷冷瞪了他一眼,脸却红了。
&ldo;不能让尧宝看武侠,我不会让我儿子当毫无意义的大侠。而且古龙的电视剧里,估计儿女情长有太多,他这个年纪最好也不看。&rdo;
何绍礼的神色显然不赞同:&ldo;男孩子不都这样,你想对他念老庄,还是想教他去绣花?&rdo;
江子燕迅速从沙发边坐起来,赶紧脱离何绍礼。她眨了眨眼睛:&ldo;我对传统文化是真的完全不行,但我肯定有别的主意。嗯,你早些睡吧。&rdo;
说完再笑了笑,迅速走进房间,只剩下没来得及叫住她的何绍礼原处坐着,苦笑一声,叹息一声。
何智尧早上一睁眼,就收获巨大惊喜。
江子燕闻声走过来,发现他的床头柜摆满了五六个未拆封的大型新玩具,显然都是何绍礼出差给儿子带回来的。这让她花费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,帮何智尧穿衣服,再哄骗他出门。
何智尧鼓着脸颊,一路上含恨又紧紧地拖着江子燕的手。但等江子燕试探地在一家早餐店停下脚步,思考要不要买点加餐抚慰儿子,他立马就义无反顾地拽着江子燕,想要走进去。
&ldo;你看你多幸福哦,早上去幼儿园,有我给你买糖角吃,晚上回家学完拼音,还可以玩新玩具。我感觉全天下的小朋友,就你最幸福啦。&rdo;江子燕淳淳善诱。
何智尧啃着半个红糖角,晕乎乎的,显然也觉得这话有道理,他紧皱的眉毛松开,又高兴起来,瞄了江子燕一眼。
&ldo;尧宝,我买了糖角送给你吃,你应该对我说什么呀?&rdo;她继续引诱儿子。
何智尧显然很懂小朋友只有嘴上抹蜜才能持久混吃混喝的道理,他甜丝丝地说:&ldo;thankyou!&rdo;
&ldo;那么,等晚上回到家玩新玩具,应该对你哥哥说什么?&rdo;她慢条斯理地继续问。
&ldo;thankyou!&ot;
江子燕坐在公司,仍然忍不住因为何智尧那份乖巧,感到一份由衷的自豪和欣喜。
她早先从来没有想过,抚养孩子,会是这么一件让人感到挫折又感到喜悦的事情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何智尧好像慢慢地成为她的心脏,她随着他的喜乐一起跳动或共同枯萎。在以前,江子燕也不是对何智尧没有感情,只是当她抱着初生婴儿,偶尔会动一些脑筋,比如何智尧假如是一个女孩,是否她会更开心一些……
但如今看着何智尧,已经不去怀疑更多。
她的孩子曾经那么小的一团,依偎在怀里只会缠绵地哭,但现在,何智尧结实健康,除了不说话,做什么都兴致勃勃的,像个沾白糖边儿的大星星,在这个世界上有滋有味地活着。江子燕有意让何智尧说&ot;thankyou&ot;,她自己却也经常忍不住谢谢何智尧。谢谢他让她成为他的妈妈,谢谢他选了她成为他的妈妈。
快到中午的时候,她收到一个短信,居然是何绍礼发来的。
他简单写:&ldo;子燕姐,我出差回来也为你带来礼物,放在你包里,记得看。&rdo;
江子燕用的是宽大帆布袋,除了上班用品和自己私物,免不了都是何智尧的玩具和零食。有时候堆积杂物多了,毫无所觉。她把手伸进袋子摸索好一会,从中掏出个小盒子。
她心里发虚,迅速地打开看,看到一条叠得整齐的大都市演奏会图案细丝巾,下意识松了口气。
丝巾这种礼物,不功不过,以后找个机会,还回差不多价格的东西即可,于是客气回复何绍礼,&ldo;谢谢你,看到了。&rdo;
对方很快回复:&ldo;戴着。&rdo;
江子燕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。但片刻又举起来,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好几分钟,总觉得这个&rdo;戴&rdo;字并非写错,皱眉再去翻自己的包。找了半天,最后不耐烦站起来,将帆布包里的东西整个倾倒桌面。
刚开始是陆续杂物,然后一个重物&rdo;砰&rdo;地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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