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应和她的断言,阴沉压抑的苍穹中,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,闪电在瞬间,闪亮了她雪白的面容。
第115章悖乱
云贵人的&ldo;小产事件&rdo;,免不了被宫中非议,众嫔妃提起这位倒霉的娘娘,都掩袖讪笑,皇后的声誉,也颇受了些影响,这几日时光缓缓流逝,朝野都是异常平静,转眼便到了月末。
这一日乃是大朝的日子,藩王们由驿馆中出发,一列杏黄色大轿到了西华门前。
此时东方曦光已经透亮,天街上扫得纤尘不染。清亮的晨色中,但见一片庄重肃穆,一溜八口镏金大铜缸罗列左右。远远望去,几十名侍卫服色鲜亮,钉子似地站在巍峨的乾清门前纹丝不动,虽然天气酷热,此间却别有一种空寂肃杀的气氛。
安王有些轻慢地一笑,指定了那些侍卫,嬉笑道:&ldo;皇上也真不体恤人,这么热的天,竟是让他们甲胄齐全。&rdo;
他随意踱步,正要往前,顷刻间,景阳钟登闻鼓声大作,悠扬沉稳的钟鼓之声漫过重重宫楼琼宇,越过肃穆高大的五凤楼,直传出午门来。
&ldo;万岁启驾‐‐!&rdo;
一声一声的传呼由太监们递送出了午门。
他不再多说,跟着领头的叔父,从掖门进了大内。几人一进宫门,便觉和上次觐见感受大异。从金水桥北的一溜正殿中央,正门朱漆铜钉、狞恶辅首衔着铜环,都紧紧封锢。两行官员东西昭穆,摆着方步进入大殿。
沿路之上,每隔三步便是一名带刀侍卫,巍峨高大的殿前,铜鼎铜龟铜鹤铜赑都焚了香,袅袅御香从龟鹤口中冉冉散淡而开,紫烟流转,氤氲而下,给太和殿平添了几分神圣庄严。
但闻乐官齐奏雅乐,黄钟大吕之声大作,皇帝冠冕袍服俱全,辉赫仿若神人,从容迈步登上御座。
&ldo;诸位,今日大朝,有几件要紧国事与大家相商……&rdo;
皇帝声音清朗有力,拣了云州旱灾、鞑靼扰边等几件事来说,又问了兵部关于前次剿灭的鞑靼余部之事,然后笑道:&ldo;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?&rdo;
满殿中鸦雀无声,半晌,有几位尚书正欲上前奏报,却听藩王一群中,有人嘶哑喊道:&ldo;臣有事要奏!&rdo;
却是皇帝的叔父,五十有余的诚王老千岁,他花白着胡子,瞧来仍是病弱。
他上前叩首,道:&ldo;臣年老体衰,离大去之日并不远矣,益州地处蛮荒,瘴气丛生,飞鸟亦常折翅,恳请陛下让老臣留京,以待天年。&rdo;
皇帝温和而又无奈道:&ldo;叔父身体不甚康健,朕亦深以为忧,太医院医正亦向朕禀过了,叔父不用多想,及时诊治要紧。&rdo;
他言辞关切,虽是模糊,却也默许了诚王的请求,老人长吁一口气,谢恩后正要退下,却听身后有人大声喊道:&ldo;臣也有本要奏!&rdo;
安王双手撑地,眼角带出些微妙桀骜,几步跨到御座前长跪在地,道:&ldo;臣弟近来冥思昏昏,怕亦是有所罹疾,若是再呆在封地,怕是会五内鼎沸而死!&rdo;
&ldo;哦?&rdo;
皇帝有些诧异,又有些讽刺地扬起剑眉,笑道:&ldo;三弟,你的封地也生了瘴气?!&rdo;
&ldo;虽不中亦不远矣!&rdo;
安王把头微微昂起,望着皇帝道:&ldo;我这个藩王,听上去金尊玉贵,乃是帝家贵胄,却真真是任人践踏,万岁派来的长史,可有把我放在眼里吗?&rdo;
朝臣中响起一片嗡嗡低语,也有人为安王的大胆言辞倒抽一口冷气。
本朝分封诸王,乃是循前朝旧例,只是先帝英明天纵,早已发现其中弊病,权衡之下,定下制度,由朝廷派出长史,辅佐藩王,一应大事,都要盖上他的印章才能算数。
皇帝面容上浮现一道怒意,却被冷笑压了下去,他轻握着雕龙扶手,目光如剑,直看着安王不语。
这几位藩王势大,长史受其掣肘日久,只得苦苦支撑个局面,如今安王居然颠倒黑白,到君前诉起苦来!
&ldo;臣也有本上奏!&rdo;
平王平静说道,也上前跪了,道:&ldo;我辖下与鞑靼犬牙交错,一旦情势危急,调动军队便不能得心应手‐‐长史本是文官,对军务毫不精通,若有延误战机,可怎么得了?!&rdo;
他话说的滴水不漏,很是圆滑,语中之意,却是与安王如出一辙,他笑得异常恭谨,凝视着青金石地砖,笑道:&ldo;还有封地的盐运漕运一类,若能由我来统筹调度,也少了许多摩擦。&rdo;
皇帝胸中怒意勃发,咬牙笑道:&ldo;真真是奇谈,长史辅佐的制度,是先帝订下的,你若要改动,是想说圣祖措置失误?!&rdo;
安王从旁大声答道:&ldo;臣等岂敢,只是陛下所托非人,后世议论着,却要以为陛下苛待兄弟了!&rdo;
此话一出,殿中群臣目瞪口呆,仿佛被梦厣住,看看上头,又互相对视,殿中寂静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,有人受不住这压力,身子一歪,竟厥了过去。
皇帝俊逸脸上一片漠然,眸中深不可测,他轻笑道:&ldo;原来朕派出长史,便是苛待兄弟‐‐你顶得真好!!&rdo;
第116章生乱
此时殿中微有骚动,群臣交头接耳,莫衷一是,安王长跪于阶下,目光却是桀骜不羁,他微瞥了一眼皇帝,正要开口反诘,却见御座后的九龙腾天玉屏后,幽幽传来一声轻咳,一道飘袅重染的裙裾边角,如烟云一般从中飘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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