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是要下一夜。”凤芝便答道:“横竖也没什么活计,在家睡觉。”她说完有点不好意思,好像是忘记了两个孩子还在跟前,章望生见嫂子脸红红的,他一下懂了,睡觉跟睡觉是不一样的,他又一下不自在起来,于是问南北:“那天除雪,我教了你一首诗还会不会背?”南北来章家背了不少东西,她张嘴就来:“青海长云暗雪山,孤城遥望玉门关。”章望潮听了笑:“南北,知道这写什么的吗?”南北说:“不知道,三哥叫我背,我就背了。”章望潮跟她解释:“青海和玉门关都是地名,都在咱们祖国的大西北,快到边疆了,那儿的冬天,冷得要命,比咱们这冷多了。”“什么是边疆?”“边疆就是,快到祖国的边边了。”“那儿有人吗?和咱们一样吗?”“有,和咱们一样,得干活,得吃饭。以前人们在那守边疆,很想家。”“我不想家,我现在就在家里!我的家是就是最好的家!”南北很兴奋地比划,章望潮揉了揉她脑袋跟凤芝对视一眼,“这孩子……”南北真这么想的,她满足得不得了,外头那样黑,雪那样大,可她却坐在屋里吃着热乎乎的饭,跟人说话。她想着,永远这么着就好了,一点都不要变,天天过大年多好啊!很快,南北吃太饱直打嗝,便偎着凤芝看她裁鞋样子,说好守夜的,却撑得眼皮打架,窗花成了一片血红。凤芝看她困得前仰后合,跟章望生商量:“望生,南北今天跟你睡,你俩暖脚成不成?”章望生现在算是明白了,二哥跟嫂子一做那事,南北就得跟自己睡。他假装不懂,只是答应了。南北一跟他睡就来精神,缠着他讲故事,章望生不困,便把古代传奇讲给她听。他讲到一个妇人,有夫有子,有一天路过山林,瞧那风景熟悉,立马想起自己原是一只老猿,既然如此,便告别了男人孩子,化猿而去。南北听得瞪大了眼:“哎呀,人怎么是猴子!”她不免忧心忡忡,“三哥,那嫂子会不会也是猴子变的,她要变回去怎么办?”章望生敲她鼻子:“傻,这是假的。”南北听得提心吊胆,最后得了个假的结论,倒难能相信了,不觉轻松,人呆呆地想着什么。章望生搡了搡她,南北说:“要是嫂子变猴子,我就拽住她,不叫她走!”章望生直笑:“放心,嫂子不会变猴子的。”南北撅着嘴:“我不想听猴子的故事了,换一个,一点都不好玩儿。”章望生又讲了个黄粱梦,南北更失望了:“什么呀,原来是做了个梦,你到底能不能讲个好玩儿的,我都要瞧不起你了!”章望生没说话,他喜欢黄粱梦这个故事,二哥望生又告诉她,鱼片最后化作蝴蝶飞走;老虎的眼珠子变成珍珠……“这些都是假的吧?”章望生点点头:“全是胡说八道。”南北说:“这个怪有意思,三哥,你再跟我胡说八道一会儿吧?”章望生说:“不困吗?明天还要去庙里。”南北可是一点不困,撑着了,哼哼唧唧,缠着章望生继续胡说八道。这一说,便断断续续说了半年,直到一九六五年的夏天,章望生才把看过的这些稀奇古怪东西讲完。刚入秋,生产队正忙着呢,章望潮不晓得怎么回事,又病了,人们都说,这是留了根怕是肺痨。这时候,学校慢慢变得乱糟糟的,学生们很躁动,说县城里如何如何。谁晓得县城什么样子,也没几个人去过。今年秋老虎毒着呢,知了叫得比伏天里还欢,像是要把太阳给叫下来。章望潮病着难受,见教学也混乱,决定回家来。章望生初三了,想考高中,可大伙心思好像都不放学习上,搞运动很积极,章望生向来不爱掺和别的事,只管学自己的。秋收刚结束,学校又放假了。“说什么时候复课吗?”章望潮见他回来,不算吃惊,他心底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,说不太清楚,但十分强烈。章望生摇头,他把书本都带回来了。章望潮就没再说什么,他胸闷,人像熟久了的果子,里头烂,外皮薄薄一层摇摇欲坠搂着。凤芝把端午晒的艾叶拿出来烧,一直烧到暮色下来,山头也跟着烧起壮丽的晚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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