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天御收敛起脸上的笑意,思讨片刻后道:“我总是感觉到这个人有点奇怪。前面就是端州了,眼看秋闱将至,天下的考生大概都已经齐聚于此地。看这个人的衣着举止,应该是来应考的考生,只是……他为什么会在临考之前把书本扔入江中呢?这件事还真的有点诡异呢!”
夏娉婷听着他的说话也不由得点点头。在她入宫以前曾经听哥哥提起过,说燕国最大的孔庙就是建在端州。在每年的春秋两季,皇上便会派大臣来此进行国祭。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端州一直以来学风醇厚,书院遍布整个端州,朝中的良将名臣大多数都是出自此地。丰庆六年,先皇下旨将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定于端州,从那以后,端州便成为了众多读书人心目中的理想圣地了。而今年正值是秋闱之年,此刻,应该是各地考生齐聚于端州,发奋苦读之时,可是这个男子却大违常理,临考之前竟然在这月溪江里上演这一幕所谓的“随水葬书”的情景,这也难怪燕天御有此不解之意。想到这里,夏娉婷对燕天御微微一笑,“那么咱们就快些过去,我真是非常好奇啊!”
夕阳西沉,残霞似血。那个青衣青年把手中最后一本书扔入月溪江后,愤愤地把那块包书的锦帕随风甩出,眼望着那块锦帕随波逐流而去,他仰起头来,喉咙之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不已。“哈哈哈哈……这十年寒窗苦读……全都付诸东流了……”他喃喃地说着,两滴清凉的液体随即悄然滑落。
忽闻背后有人低叹一声:“真是可惜啊……!”声音轻柔,好像那微风轻拂过树梢一般。
那人愕然回首,骤然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。其中有一位妙龄女子,鹅黄色的衣衫、青丝随风飘舞,那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研究与困惑之色。
他一时不察,脚下一个踉跄,不小心踢翻了搁在地上的酒壶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耳边突然风声呼啸而过,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掠过,身后已经有人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躯,而另一只手却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下,好像触电般,让他的腰间即时发麻,膝盖一软几乎软倒在地上。
那人仅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转身对伫立在身后的白衣男子微微点点头,恭敬地道:“没事了!”
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“噗嗤”的娇笑,转头触眼所及,竟然是那少女掩口而笑,那顾盼生辉的明眸里盈满了笑靥。
眼见那书生还在对夏娉婷痴痴凝望着,燕天御不由得紧蹙眉心,一把将夏娉婷拉到身后,语带责备地道:“婷儿!”
夏娉婷偷偷地吐了吐舌头——真是的,这个李忠也确实处事小心谨慎了。刚刚的那一招,摆明就是用来试探那书生是不是身怀武功?幸好她看多了不少的武侠小说,要不然肯定也会像那个书生一样,剩下的就只有在发呆的了……
正在她神游天际之间,只听见身旁的燕天御朗声询问道:“这位兄台,请恕在下冒昧,在下有一事不明,不知可否告知其详呢?”
而那个书生只是横了他一眼,“难不成这是兄台请教他人的方式吗?”
燕天御只是淡然一笑,对李忠摆摆手。李忠立即会意,走上前去在他的腰间轻轻一点,全身的麻痹马上消散得踪影全无了。
燕天御仍然笑着道:“不知现在可以请教兄台了吗?”
那书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:“你说吧!”
“刚才我等几人路经此地,却见兄台尽把数十本书籍全都抛入江中,不知可否请问一下究竟是何原因呢?”
“这些都关你何事呢?”
“呵呵……”燕天御不由得干笑了几声,渐渐掩去了眼中刚升起的微怒,“我原想我与兄台都乃是读书之人。大凡读书之人都皆是爱书之人,虽然不至于焚香斋戒,奉若神明,但也不会将其弃若敝帚……
闻言,只闻那书生冷冷一笑,抬头与燕天御直视,“那我来问你,我们读书究竟所谓何事?”
“那当然是为了考取功名,报效朝廷,报效国家。”“
考取功名,报效朝廷,报效国家?”那书生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,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哈……可笑,真可笑!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!读书是没有用的,最有用的还是银子!而我燕国朝廷只要用银子就可以报效了!哈哈哈哈……”
握在手心里的大手蓦然一紧,夏娉婷抬起头来,只见燕天御的神色之间平添了几分凝重之色。”“敢问兄台何出此言呢?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那书生伸出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珠,踉跄了几步后向燕天御走近了几步。一旁的郭枫快速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,却让燕天御出声制止了。“让他过来吧!”
那书生一手抓住燕天御的手臂,睁大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道,“如果你寒窗苦读了数十年,最后竟然发现,你毕生的梦想,居然让你爹只是用了一万两银子就垂手可得……,那时候,你又会有何感想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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