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莫谦这个人,顾卿尧是不识其人,只问其名。当日雅容便是为了娶这莫谦,才断了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缘分。莫谦于他,也算是个“情敌”吧。只这会儿顾卿尧看那莫谦,却也没有半点儿厌烦之心,只觉他果真是个俊雅的佳公子。见了他在雅容耳边说笑,也并未有何酸涩,只在心中偷偷生出个心思,心道若是当初没有这莫谦,那这时候坐在雅容身边与她说笑的,可不就是自己了吗?他生了这个想法,便就遐想起来,可又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。再要细想,又觉自己这想法鄙陋得很,在心中咒骂自己,怎的竟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了,他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初兰,只见她正专心听曲儿,才是松了口气。可他这会儿见了初兰,刚刚的心思却是又起了,思量着若自己当日跟了雅容,那这会儿坐在初兰身边的又会是谁呢?是她原来的驸马?还是别的什么人?他只这么想着,脑中竟是不自觉的勾画出一幅场景来,只看初兰与那男子并肩而坐,时而低语,时而调笑,好不亲热甜蜜,自己则只是远远的坐在雅容身边看着他们……顾卿尧想着想着,就觉得委屈,心里头犯堵。“想什么呢?”忽的一个声音,打断了顾卿尧的遐想,他回过神来,见初兰正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。顾卿尧只觉羞窘万分,脸上一红道:“没,没想什么啊。”“没什么?”初兰眉梢一挑,调笑道,“我看你又撇嘴又皱眉的,可是谁给你气受了?”顾卿尧更觉窘迫,满脸涨红,微微有些恼羞成怒的道:“谁生气了!”说着就紧忙把头别过去,再不敢看向初兰。初兰被他这么一堵,更觉莫名,怎么好端端的竟是恼了?她正奇怪,转头间正见雅容和莫谦在说笑,不觉一怔,再又看了一眼顾卿尧,心中便觉明了,敢情你是吃她的醋呢?初兰将酒杯往桌上一撂,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。顾卿尧和初兰各怀心思,酒宴上再没多说一句。及至酒宴散了,雅容又说难得相聚,不若多待一会儿,众人便又围坐闲聊。谈话间,雅容提起前两日得了件上好的宝剑,削铁如泥,顾卿婵听了感兴趣,定要一看。阮泽瑞笑着说我们这几个男人没有练武的,不喜欢那些东西,我们在这儿聊天儿,就不与你们去了。其实初兰也是不懂武功,不善骑射,对这些刀枪棍棒不敢兴趣,可也不好独自留下和男人们聊天,便就随了雅容二人前去。到了雅容素日收场兵器的屋子,雅容亮了宝剑,顾卿婵啧啧称叹,爱不释手。后又见了雅容往日收藏的兵器,更是兴奋。她与雅容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投机,倒把初兰晾在了一边。初兰觉得无趣,便辞了她二人,自往园子里散步。天色已沉,再好的景致也是看不见的,然晚风爽人,初兰随便走着倒也自在。只说她正溜达着,忽觉身后有脚步声,转身看去,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,只远处廊子里似有丫鬟仆人走动。这会儿园中没有光亮,她有些害怕,便就加快了脚步,想要回去。谁知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紧了似的跟了上来,还不待她反应,便有人在后面拍了她的肩膀,她心中一惊,猛然回头,竟见是洛飞。初兰惊魂甫定,有些生气的道:“你是故意怎的?怎么每每躲在这园子里吓人。”“谁躲了,我是正大光明跟着你过来的。”洛飞呛声回道,声音却是不高。初兰一气,道:“你若刚刚见了我,叫住我就是,做什么偏跟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再出来,可不是要吓人吗?”洛飞道:“这不是你说的吗?”“我说什么了?”“你说我如今是长公主的人了,别让人看见我跟你说话。”初兰无语,她如何就是这个意思了,不过是不想让人怀疑他们交往过密罢了。他那案子当时闹得那么大,世人谁不知道他们认识,若是见了面不说话,那才叫人奇怪呢。只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和洛飞说这个,就是说了也说不通。也罢,随他去吧,反正平日他们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。初兰换了话题,问道:“你晚上住这儿?”“我自己有宅子,住她家做什么!”洛飞道。“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?”“这你就甭管了,总之是有事儿。”“好,好,我不管你,那你忙你的去吧。”初兰说着便就要走,却是被洛飞一把拉住了。洛飞有些生气的道:“我话还没说呢,你走什么啊?怕我把你吃了怎么着?”初兰不想与他抬杠,就和声细气的道:“好,说罢,什么事?”洛飞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儿,递给初兰道:“给。”初兰疑惑着接过,打开一看,竟是顾卿尧的那块玉石。她虽未见过,可这玉石与那画样上的一模一样,定不会错。初兰喜道:“真让你给找着了?可是怎么找着的?费了不少心血吧。”边说边拿起玉石,借着月光左看右看,只怕是给磕了碰了的,见是完好无存,才又放回盒中。“没什么,举手之劳。”洛飞轻松随意的道。初兰连声道谢,又知他不在乎银子,便就道:“我又欠你一个人情,改日你有事要我帮忙的,我定尽全力。”说着便就将小盒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,及又随口问道,“对了,你是知道我今日来这儿怎的?特意还把这个带在身上。其实倒也不必,我不是说了你只差人到我府上跟刘顺说一声就行了。”洛飞道:“你拿着了不就完了,还啰嗦什么?”初兰才要说话,洛飞却猛地将她拉,拽进了一旁的山石之间。初兰大惊,不及开口,便见洛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小声道:“有人。”初兰气结,亦是压低了声音道:“有人就有人,你拉我来这儿做什么?”真当咱俩的关系见不得人了怎的?洛飞听了初兰这话,眼睛一瞪便要回嘴。初兰马上按了他的嘴,也是冲他一瞪眼。说什么也没用,这会儿已然是在这儿了,若要出了声音让人看见,那才真是说不清了。洛飞抓了初兰的手甩开,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。初兰更是无奈,只盼着外面的人赶紧过去。她屏气静听,待到听清来人是谁,不由得冷汗直冒,可不正是雅容和顾卿婵吗?她二人还真真就往她们这边走过来了。该死!该死!该死的洛飞,我不就是当日说了那么一句,你做什么这么认真,你这可不是陷害我吗?这倒好,这要是让雅容她们两人看见,我如何也洗不清了。初兰想着便就又冲洛飞露了怒色。洛飞哪吃她这一套,心道谁知你们这皇家的人都安了什么心思,一个个明里来暗里去的藏着软刀子,我按你的心思做,我还没生气呢,你到敢跟我瞪眼!初兰眼看着洛飞要发火,心里吓得不行,只怕他就真的什么都不顾的大喊出来,便又紧着服软,露了一副“我错了,我错了,你最好,你最对”的讨饶神情,这才将洛飞这几要爆发的火气压了回去,初兰不敢再点洛飞的火儿,便就别过头不再看他,心中只得自认倒霉,盼着雅容她们赶紧过去。谁知偏不随她意,雅容和顾卿婵竟是就在这山石不远处站住,聊起来了。初兰叫苦不迭,她们这山石与雅容二人离得不远,亏得是晚上天黑,若是白日必是藏不住的,初兰心虚,便又拉着洛飞往里面挤了挤,洛飞倒也是由着她。待到藏好,初兰便就微微侧头向外张望,观察着雅容二人的动静。她二人似是没有离开的意思,脸上的神情也不似晚宴时轻松自在,像是在谈什么正经事儿。初兰无意偷听人家谈话,但耐不住好奇,便就侧耳细听,可她二人声音极低,断断续续的也听不真切,只隐隐约约听着雅容说什么“快了”,“就这一两年”的话。至于顾卿婵说什么就是听不见了,只见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。初兰一心想要听清她二人说话的内容,倒是一时忘了自己眼下的境况,不觉间身子就往前凑了凑,几要贴在洛飞身上也全没意识到。且说初兰全身灌注的细听着那边的谈话,洛飞却对那些完全不感兴趣。他原也只一心等着来人赶紧过去,好从这窄小的地方出去,只那边迟迟不走,他也无法。这地方本就不大,他不得四顾,只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初兰身上。原是无意的去看,只看着看着,就不觉仔细起来。初兰全身隐在黑暗之中,只一丝月光,透过山石的缝隙,微微擦着她的脸颊,映得她眸子灿若星辰,加之她此刻全神贯注的神情,愈发显得动人。洛飞看得出神,恍然觉得初兰怎的这般好看。他不是第一日认识初兰了,可这会儿也不知怎的,似是眼前一亮,忽然惊醒似的意识到了初兰的动人。又好似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,落在初兰身上的目光如何也移不开了。他看得入迷,偏生初兰却是不觉,只为听清那边的对话,又往他跟前凑了凑。洛飞心神一荡,只觉一阵淡淡的香气从初兰身上幽幽的散出。他从未闻过这种味道,不像是什么香囊香袋的气味儿,倒像是从她颈间散出似的。颈间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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