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是端王爷。”唐悦缓下身形,笑吟吟居高临下望去,“唐某何德何能,竟能劳动王爷大驾,亲来会晤,实是不胜荣幸之至。”端王眼神冷冷地在唐悦身上绕了个圈,最后停在他搂住叶长风腰肢的手臂上。叶长风此时被唐悦紧紧拑制在怀,旁人看了都只当是挟为人质,却又怎瞒得过心思深沉,锐目如电的端王宁非。只不过事关重大,官匪相通原是丑闻,丹凤学士声名又何等响亮,若无确证,便连端王也只能暗中思量,不敢宣之于口。他本是将相城府,喜怒不形于色,纵然心中愤怒,也不在面上现出。袍袖轻轻一挥,山石间齐刷刷亮起一层刀戟如林,明晃晃地直耀人眼,微微点头:“叶知府,你没事罢?”叶长风对上端王那两道尚算有礼的疏落眼光,不知为何心中一紧,竟好象比看到他施暴时的讥嘲眼神还要害怕,身子稍稍一僵,唐悦立即觉出,安慰般地将他往自已的怀里圈了圈,细微的动作无人觉察,只有端王的神色变得更冷更深,看向二人,冷淡道:“唐悦,你若是聪明,束手就擒吧,不要再做无谓挣扎。”一支支锋利闪着寒光的箭簇,搭在弦上,弓开如月,无声无息对准唐悦身形,杀气肃然,似在为他们首领的警告落下注脚。“这个么……”唐悦沉吟,似在忖度,突然长笑一声,“不见得罢!”身影如惊鸿一现,揽着叶长风,瞬间掠上高枝,众人尚未看得清楚,人影已起落四五下,纵跃间越去越远——“放箭!”迅雷不及掩耳之间,端王沉声急喝,手势有力落下,一众军士都是跟着他跟老了的,想也不想,唐悦在大军重重包围中逃脱,端王雷霆之怒,可想而知。当即严令士兵就近扎营,推进搜索,又放出十数只信鸽,信使若干,梭子一般来回驰行不停。叶长风虽不知端王要怎样调度人手,但唐悦处境必定岌岌可危,却是错不了的。就连他自已也被软禁起来。端王借为他察看伤势,调养身体为名,拒绝了叶长风借马回城的请求,不得已退而求次,叶长风请端王派人回衙报声平安,竟也被一口粗暴回绝。“你哪儿也不能去。留你在我的中帐内还是给足了你体面,”端王冷笑着,一把拑住叶长风的下巴,眼眸中跳着两小簇阴郁怒火,“叶长风,莫非真要我剥了你的官服,重枷锁到牢里,你才知罪么?”说完扔下叶长风,大步而出,跨马而去,转眼便消失不见。叶长风竟从来没见过这样盛怒的端王宁非。印象中,这位深沉性子的主儿就算再发怒,也不过眼神阴狠些,回头报复的手段辣些,面子上总还讲究一个从容潇洒,断不肯失态的。想不到今日被唐悦一逼,竟逼出个反常来。叶长风颇为疑惑,唐悦也不知是怎样得罪了端王,落到个非要斩尽杀绝的份。瞧这两人的模样,倒极象是有些私仇在,要不然逃亡反贼也时常出现,怎不见端王有此作派?莫名冒出个想头,听闻端王身边美女如云,莫不是唐悦送了端王一头绿头巾戴,端王才这般恨他?他想来想去,却没有一念是想到自已身上。随意想了一会,不得要领,叶长风也就搁下了。转身向守帐士兵讨要来纸墨,欲将昨日事书写成奏折,提笔之际却又犯了踌躇,总是不能全数实写的,学孔夫子笔削春秋也便是了,但要写多少,该怎样写,却也是个极难的题。这已跟才华无干,而是世事历练了。幸好一日无事,叶长风闲坐帐内,细细思量着,不到中午,也都写成,郑重收入怀中。端王一整日都不见踪影,叶长风关心局势,询问军士却无一个能知,圄囹之中不免抑郁,索性天一黑便早早睡下了。睡到深夜,却被由远而近的马蹄如雷,长嘶如龙唤醒。一番人声喧哗,火把明亮,越移越近,最后停在叶长风暂居的中帐前。叶长风正有些惊疑不定,帐帘一掀,数个侍卫簇拥着端王大步而入,身后还跟了两个提着医药箱的军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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