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人生事,场老板多少忌讳,“场子腾开了,好施展拳脚,可以干仗了。上哪儿谋来的稀罕活宝,二五不着调的货,吃饱撑着没事干!”活宝坐那儿跟他父亲说,说到“活宝”二字时,自个儿不禁笑了。这一笑活鲜鲜,倒是让原有的负情绪释怀许多。笑到末了,戏剧性的,他的刻薄起了微妙变化,余笑渐渐牵强,挂在唇边,如剥了壳的虾肉,哪里还生动?滑稽,也寒碜。他笑不起来了,他也不知该笑话谁了。他父亲倒是不理会,一口酒喝完,站屋廊下,叫声“何秃子”,何秃子立刻安静下来。众人便松开他,散了,干活去了。活宝父亲招招手,何秃子人五人六的跑了跟前来。活宝父亲也不说什么,带上他电瓶车出工了。
出事前,何秃子和活宝的母亲恰巧留在新场地整理。
闻讯赶去,活宝母亲疯了一般,伤心过度,几度昏厥,随120急救车一同抬进了医院。活宝强忍悲痛,伶仃的守在父亲身边,一一通知亲朋好友。老家闻声连夜有人赶来。鲁家慌忙关了店铺,夫妻俩齐来帮着料理后事。来吊唁的客人一多,丫丫也挺懂事,去给没走的人安排下饭菜。见着鬼子鲁西西等人来,活宝按照当地风俗给她们行过大礼。场面上的人纷乱不识,一列人看看也走了。
所谓“世事难料,人生无常”大致是这样。来人询问关怀感慨唏嘘,意思接受不了。活宝身子骨飘虚,自始至终他都没哭一声。“我哭给谁看?”他给自己说。但见他跛来跛去,支撑着双腿,却也顶天立地的果断。
丧事办的低调简单,活宝去公墓选了一块地,跟母亲说:“先留这儿陪着我们,等有一年,我们一起回老家。”他母亲呆呆望着,点点头,她已经没泪了。
第46章手艺人
这年的年底,下了一场雪。鹅毛雪夹着西北风,吹的满世界一片白,厚厚的压着枝丫。偶尔“吱嘎”一声,是枝丫承受不起。有鸟儿惊慌啾叫。
集镇上行人稀少,铺子清冷。唯有铁板棍的茶馆人来人往的连续不断,入冬后他家从早到晚送着暖气。这天早上,事有凑巧,一个手艺人踅摸进来,打听哪有店铺门面出租。他面颊冻得通红,蟹壳青的棉衣皱巴巴,做活用的纱手套斑驳脏黑。大厅上三男人在斗地主,人家问他:“干什么用?要多大?”三人打量着他。这人每说话,斟酌再三,又拘谨。他的嘴一启一合也规矩,唇线墨守成规的伸展。他该是手艺做久了,什么都惯用吊线来衡量。大家顾着玩牌,玩的起劲,哪有功夫跟他闲扯,摇头不知。屋里很是暖和,这人到跟前,标杆般杵那儿看他们玩牌,一团黑影投到桌面,挡住三人的光线。“鬼子家有两间不知道租不租?”“不租,去年有人问过。”手艺人跺着脚,旧皮鞋的款式大约也是定做的。他一副死性子就跟他脚上那双旧皮鞋似的,不好看很是耐磨。有人想起说:“活宝那间许久没开门了。”于是告诉他:“门前往南走二三十米,不远有间铺面,市口还可以,墙上挂着广告牌,打着维修电器几个字。你去问问?”
照着指点,找到三十米开外,确有两间关着门。一间门边树脚处链着铁笼,铁笼用来装鸡,笼内有残菜叶鸡粪便,上月租给了一家卖土鸡的女人;一间没任何广告标志。这人找不到所说的广告牌,继续南找,上下兜了一圈,活宝的广告牌不知怎的不在了。
风尖路口他站那儿张望,要找个人问问。遇着老女子出来买菜,他挺客气的上前招呼:“请问这位大姐,跟你打听一个人,你知道活宝在哪儿?”老女子瞟眼看看他,俩大眼珠向上翻了翻,没好气的掉过屁股走了。这人惘然看着,老女子一扭一扭走了,“怎么,谁招你惹你?好好的问个话,这态度!叫人不痛快。”他思忖半天,忽然醒觉来,“不对,看情形,该是没这么个地方吧?也难怪,哪有人叫活宝?冒不丁的,还以为我作怪。”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多么本分忠厚,“由此看来,”他确信他分辨的没错,“这个事出的,玩猴呢!赌场那三人真不像话,没事无聊,捉弄个干活劳动人干嘛,耍个什么什么的“活宝”来恶心挖苦。”
第47章自为精明
在这大雪天里,手艺人好不容易等的跟前住户有个人出来,料想她清楚些情况,上前拦住打听,尽数的礼貌客套,正是殷殷期待。这一问,哪曾想人家鼻孔朝天,翻着死鱼眼,摆副臭脸。“哪来的二货!”老女子掉头走开,好不来气。手艺人有点错愕,然而他的工作性质练就了他足够的韧性,平稳是最该有的基础。他很快平衡好心态,站那儿寻味之余,继续找房子,随老女子身后慢腾腾跟来了。
手艺人哪里知晓,他的无心无知,错如针扎向老女子的隐私,教人怎不怨恨?这又如何不勾起她愁肠百结,郁郁不乐。“电话不回,手机不接,两三个月不露面。”老女子很不是滋味,脚下的雪嘎吱嘎吱作响,听去似沙粒子硌牙。
她开始想活宝,左右想的不得了,却又空空不得,如此一来牵肠挂肚,抓挠的五心烦躁。她还从没这么思恋过一人。至于柳卫平,回与不回,她实在也无所谓了。从前,日出日落风影飘柳,她茫茫然,日子过得寡淡无味,她没什么牵挂,她的孤单只要有钱就行。
拐弯时,老女子偏过头看了一眼活宝的铺子,“铺子都不要了?当我满世界找你求你?看谁谁杠到最后!”她露出一副极为不屑的表情,很为她的傲娇着想,她甚至又自为精明想着:“要钱没钱的老大光棍一人,残着一条腿,古怪作祟,稀奇给谁看呢?”这刻,她的美丽善良自贱价,怨气作酵了,鼓泡了,恶发出味,那是她历年来苦闷生活的气息。她并不知道活宝家出事,即便镇上好多人晓得,谁会说给她听呢?
第48章打听
她是出来买鸭的,鬼子门前案板上摆着两只鸭,冻得肉红皮僵。寻了半天,门后避风处坐着花丈夫,正捧了手机玩的忘神。老女子拎起一只鸭子,逗留案板前,瞅着半天也没被察觉,哂笑了高叫“买鸭子!”。花丈夫闻声抬头,起身系上围裙,笑着问道:“没一起去喝喜酒?”
老女子没答,鼻尖儿通红,卷起大毛围巾,弯腰用根手指头摁摁鸭脯,挑选了半天,“昨天杀的?看着不大新鲜。来半个加副内脏吧。”花丈夫拿起剪刀,麻利的剖开鸭子,一面收拾,闲聊问道:“天冷,老太太身体好?”“人老了就那样,成天歪歪唧唧,牙口不好,胃口还好得很呢。”老女子冷索索笼起双手,灰色的加长羽绒服角边处补了一朵花,她是穿着胶鞋出来的,站在那里,萧瑟清寒。
手艺人走近来,心思想着向花丈夫问问,在她身后站住了。花丈夫抬眼看看来人,顾着手上的活,答老女子说:“破罐子经熬嘛。”手艺人那里上下口袋摸索,听见老女子说:“她一人也自在惯了,有我瞎添麻烦。捂在被窝里尽吃些稀烂东西,再好的东西熬得稀烂都不香。半夜醒来一人喝着小酒。她也不大吃肉。你家鬼子呢?”老女子浑不知身后有人。“洗浴中心搓麻去了,昨天夜里都没回来。鬼子!只要有麻将玩,搞不清自己是谁了?”花丈夫颇有不快,直了直身,过称装袋。
“我家那狗近些日子不知怎么了?不大肯吃,恹恹不振没精神,毛色干焦枯巴。”老女子心不在焉。“想老柳了呗。”花丈夫嘿嘿的笑。老女子口袋里抠钱,好半天,忽地笑了,说:“哎哟,不回家还好些。”两人说笑,花丈夫清理。手艺人一闪转到前面,把个老女子吓一跳,“神经!不声不响,吓死人。”老女子叫骂着。这时,女人的大惊小怪也是计较不得的。手艺人手里拿着烟,瞧着她直楞楞,老女子的气焰遂小了下去。手艺人递给花丈夫一支烟,问他:“老板,向你打听打听,这哪有门面房出租?”“租房不能好好说?”老女子小声嘀咕:“鬼样!”。手艺人没理,花丈夫擦手接过烟,两人点上,花丈夫问道:“都接近年底了,这么个大雪天的在外跑着,急吼吼租房?等着要啊?”“我也不想!做生意的挣点钱,房东瞧着就拼命涨房租,一年一年的涨,逼的你非搬。”手艺人叹气。谈起生意的辛酸,两人抽烟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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