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你小时候总淘气,有一次把别家孩子头都打破了,我气得拿裁缝尺罚你……可以一尺子下去,你那小手就肿了,你哭着说爸爸我错了……我就再也舍不得打……&rdo;
&ldo;还有一次,你妈问我,她要是跟你掉到了水里,我救谁,我说救你,你妈气哭了……呵,没办法,我从小把你宝贝大了呀……我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啊……&rdo;
隔着呼吸机,顾老豆面容恍惚,&ldo;现在,我最宝贝的丫头这么大了……可爸爸还是担心啊,万一我不在了……谁再来宝贝你呢……谁能比我更宝贝你呢……&rdo;
顾冉心头剧痛,仍是安慰,&ldo;那是以后的事,你别担心那么多,好好养病……&rdo;
顾老豆却没回话,握着女儿的手,又慢慢拉住了那边沈嘉文的手,顾冉一愣,就见顾老豆握住沈嘉文的手,叠到了她手上,他明明被病痛折磨得脸色蜡黄,却仍是强笑着看向沈嘉文:&ldo;丫头,爸爸知道你之前跟他是假的,是为了让我宽心……可你也三十了,该找一个了,不然爸爸担心你以后……这个小沈啊,爸爸挺喜欢的,你们要是成真的,爸爸也就放心了……&rdo;
被顾老豆这一引,沈嘉文立刻握住了顾冉的手。可顾冉将指尖缩了缩,就在这时,顾老豆背脊猛地一僵,再次猛烈咳嗽起来,远比上一次更严重,连呼吸机都戴不住,下一刻,有什么温热地液体砸到顾冉手背上,顾冉手一湿,再一看,三魂六魄都丢了几分。
血。
大口大口的血自顾老豆口里吐出来,床单,顾冉的手,沈嘉文的手……全部都是。
病房里再度乱成一团,饶是如此,顾老豆还是紧抓住顾冉跟沈嘉文的手,他口中吐着血,浑浊的眼里都是期许,温热的血烫在顾冉手背上,泼开大片的红,顾冉心如刀割,伸手想捂父亲口里的血,可是却越捂越多,她几乎整个人都在抖,抖得不像样子,末了带着哭腔点头,&ldo;你别吓我……我听你的话……你好好的……&rdo;
她如保证一般,抓紧了沈嘉文的手。
血在两人的手背晕开。相握的掌心,在顾父的注视下,终于十指紧扣。
※
寂静的夜,秋雨还在继续。
夜半的长廊上,两男一女,三人还在对峙。
见沈嘉文出来,谢豫仍没有离开的意思,顾冉对身侧沈嘉文道:&ldo;你先上去看看我爸爸,我跟谢总说几句,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。&rdo;
沈嘉文看看顾冉,再看看那边谢豫,显然不想上去,但最后他没有反驳顾冉的意思,保持着风度,上了楼去。
沈嘉文走后,顾冉对谢豫道:&ldo;谢总,你看清楚了吧,我跟小沈董在一起了。&rdo;
谢豫表情难测,&ldo;不可能。&rdo;
&ldo;没什么不可能。&rdo;
谢豫眼底满是阴郁,&ldo;好啊,那你证明,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喜欢我,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。&rdo;
顾冉没有看他,目光闪烁着,移向了别处。
&ldo;你说啊!说!&rdo;
他将她堵在长廊一侧,几乎是逼视她,顾冉再忍不住,拂开他的手,&ldo;好,你要我说,那我就把所有的事说清楚!&rdo;
&ldo;既然你知道有那个荒谬的梦,那我就告诉你,整个事情的真相就是我回到了过去的世界,对,你没听错,我穿越时空,回到了16岁……我遇到了高中的你们,我本来很讨厌你,可我知道你以后会有权有势,会变成高高在上的总裁后,我就拼命巴结你,博你好感,妄想在你身上讨到好处……所以你听明白了吗?我对你的好都是有目的性的,我就只想抱你的大腿!一切都是我刻意装出来的!那根本就是假的!&rdo;
廊外的雨哗哗如注,一席话落地后,仿佛风声雨声统统消逝,整个长廊死一般的寂静。
方才还笃定至极的谢豫,仿佛站不稳当似的,往后退了一步,但口里仍是说:&ldo;我不信。&rdo;
&ldo;你凭什么不信,你那会是怎么对我的,刻薄刁钻,侮辱我虐待我……我只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好处,昧着良心忍受而已!所以你听清楚了!我对你,从头到尾,从来都只是做戏,没有过真心!一丝半点也没有!全是利用!利用!&rdo;
谢豫终于没再说话,那一刹那,她感觉他眸里有什么撕裂开来,他的脸苍白如纸。
顾冉转身而去。
可就在转身的一瞬,一只手抓住她手腕,他看着她,脸色依旧苍白,表情却是笑着的。
他缓缓开口,语气里有浓重的苦涩,&ldo;那很好啊,你目的达到了啊,你来抱我大腿,来利用我啊……&rdo;
顾冉不敢置信地抬头,与他相识数年,她从未这样震惊过,这个从年少一直清高自负的男人,低下他骄傲的头颅,用微笑的表情,透出低到尘埃里的卑微。
他笑着,紧握着她的手,强调般重申:&ldo;随你利用啊,沈嘉文能给你的,我都可以……&rdo;
&ldo;哦不,他不能给你的,我也可以……只要你要,只要你想……&rdo;
顾冉心口发堵,却是推开他,&ldo;谢豫你够了,我不会答应你的,你放手……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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